二人四目相对之际,于猛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恐和诧异。
试问自己亲手斩杀的女人,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,又有谁不会感到害怕。
“你果真没死?”
于猛这时眉头一紧,似乎有些不敢相近自己的眼睛。
可此时,陈蓉一身粉色长裙,身上披着斗篷,正望着他出神,眼角划过一点清泪眼底满是悲凉。
“这,见笑了。”
陈蓉这时猛然回过神来,侧过身去将脸上的泪水擦去,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嘴。
这于猛确实生的一表人才,难怪当初这身体的原主人会一眼看上,可这都亲手杀了她,心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。
况且她自幼虽在药王谷长大,对外面的事情也并非一概不知。
这贤王是人中龙凤不假,永昌伯爵府在关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。
那陈将军年轻时更是名声赫赫,要不是到了这一代无男嗣袭爵,怕是别人想要巴结都找不到门。
只见陈蓉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,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眼中再不见悲凉。
于猛见状一脸警惕的盯着她,握着剑的手越发加重了些力气。
“王爷既然敢假传圣旨,那么自然也敢再杀我了一回。”
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,陈蓉的眼眸瞬间冷下来,尽管她此时表面上故作镇定,可心里却怂的真切。
自己身上既没有毒虫又没有蛊虫,就连婢女也不在身边,若是这于猛真的动手,自己当然没命可活。
可陈蓉也知道,他若真的想要对自己下手,是不会将她带回王府动手的。
所以她笃定,这人将自己带来一定是另有所图。
“你倒是机灵。”
过了良久,于猛将手上的剑放下,嘴角微微上扬,似笑非笑眼中满是嘲讽。
“不过太聪明的女人,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。”
说罢,于猛突然抓住陈蓉的手腕,本想将人控制住,谁曾想陈蓉突然反手一转,直接摆脱了他的控制。
紧接着竟将于猛推到墙边,死死将人反扣住。
一时间,二人皆是一愣。
陈蓉出身将门世家,手上自然有些功夫,但若说能和于猛相较量,却让人难以信服。
屋内的气氛骤然降到冰点,陈蓉甚至能感觉到此时于猛眼中的阴冷。
“好让王爷清楚,我虽是女儿身却也不是逆来顺受的。”
说罢,陈蓉松开于猛,一只手背在身后向后退了两步,和对方始终保持距离。
于猛这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,垂着眼眸并未看她。
“新婚之日你毁了王妃的脸,你父亲又进宫状告本王,想要安稳度日,你该明白怎么做。”
于猛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,若陈家执意状告贤王府,皇家颜面不保不说,陈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。
“回去告诉你父亲不要犯傻,就算没有男嗣袭爵,不为家族考虑,难道就不考虑百年后的荣耀了吗。”
说话间,于猛将桌子上的剑缓缓拔出,一道寒光闪过,陈蓉本能的闭上了眼睛。
回去的路上,女子靠在一旁,望着外面繁华的街道有些出神。
当年她在药王谷第一次听到贤王爷的名字,全是师傅对这人的赞誉,年纪轻轻便如何了得。
可是今日一见,她算是见识了贤王的狠毒和阴险,怎么也不能和当初师傅口中的贤王联系到一起。
半个时辰后,跟在马车后面一路的男子,亲眼看着主仆二人回到伯爵府,这才暗自离去。
与此同时,城东相府。
一男子身上披着狐裘斗篷,正坐在后院喂鱼,许是天气寒冷,这池子里的鱼也不见动弹几下。
“确实说是宫里派人请的,只是去了贤王府,人回来时看着并无大碍。”
说话间,眼前的男子伸出手来,身边的暗士立刻将鱼食递了过去。
“如此说来,贤王是真的假传圣旨了。”
暗士见自家相爷始终沉默不语,一时间不忍有些感慨。
“他是贤王爷,皇帝又护短,这么做怕也是皇帝的意思。”
这时,男子淡然一笑,微微上扬的嘴角甚是好看,只是随着他缓缓转过身来,左脸却带着半张银色面具。
这人不是别人,正是东旭国当朝权相,周煜。
自幼聪慧过人,入朝为官短短三载便被皇帝重用,是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。
“相爷说的是,只是苦了伯爵府陈家,三皇子宁可选择陈家一个外来之女做正妃,也不愿意娶嫡长女。”
暗士的话还未说完,自己便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这件事情表面上看是三皇子负了陈家,可最后受影响的还是陈家。
试问一个曾经和三皇子许过亲事的女子,以后又有谁敢娶,那陈蓉怕是这辈子是要与青灯古佛常伴左右了。
“亏你看的明白,只怕我们这个三皇子还没有你看的透彻。”
周煜将手上剩下的鱼食全部丢进水里,原本还平静无奇的水下,锦鲤一拥而上,不似方才那般太平无争。
“他以为自己不听皇帝的联姻便是反抗了,那陈雪玲到底也是陈家的外戚之女,不管他愿不愿意,这亲事算是成了。”
“如今陈雪玲容貌被毁,有那样的一个女人摆在正妃的位置上,他日后又能和哪家攀亲?”
说罢,周煜缓缓起身,转身便向里屋走去。
凄冷的月光洒下来,照在他左脸的面具上,面具上不知名的花纹栩栩如生,虽美艳,却已经抵不过空洞的左眼带来的恐惧。
“还有一事。”
莫言这时有些欲言又止,回想起今天自己看到的都觉得有些惊讶。
“说。”
这人略微有些迟疑,“今儿个人到后,三皇子曾和她动手。”
“三皇子反被她给控制住了。”
莫言说这话时,就连自己也有些不信,可他今儿个看的清楚,事实却是如此。
话音刚落,周煜突然一个锐利的目光看向身边莫言,眼中满是惊讶和警惕。
“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。”
说完,周煜将斗篷甩到身后,纵身一跃,脚踏走廊上的浮雕而起,直接从围墙上跳出去。
莫言先是一愣,立刻跟了上去,两个人消失在冬季寒冷的夜幕当中。